在现代旅游活动中,人们除了游览名山大川,饱览自然风光之外,异彩纷呈、内容丰富的民俗活动,包括婚庆活动、民族节日、民族服饰歌舞,甚至是民族特色的建筑与少数民族生活等也作为旅游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活跃于旅游活动中。随着民俗旅游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民俗事项以“表演”“展演”的形式呈现在旅游者面前。这样的“表演”与“展演”,一方面促进了旅游资源的开发,另一方面,我们也不得不探讨作为这样一种形式出现的民俗活㊣动“真实性”及对民俗活动的发展带来的影响。本文以草原旅游中盛行的鄂尔多斯婚礼为例,通过其舞台表演的内容与形式,探讨其所展示古老婚俗的“真实性”,进而进行少数民族民俗通过此类表演带来的影响的思考。
当代旅游活动中,民俗旅游成为旅游中不可或缺的一种类型,越来越多的民俗活动开始以表演的形式展现在旅游活动中,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探讨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在旅游中的民俗活动的真实性,以及这种展演对旅游及民俗本身所带来的影响。
探讨旅游中的真实,首先要了解“真实”与“真实性”这两个词的基本联系。在《旅游人类学教程》中,对于这两个词的区别与释义是这样的,“所谓真实,即指的是与‘虚、假、伪’相对的客观存在的事物。与之相对应的英文有‘Truth;Real;Auth㊣entic’,其中文解释是事实、真理、实质。与国人所谓的真实有些许的不同,西方,确切地说旅游人类学说所谓的真实,实际上㊣是英文‘Authenticity’,牛津解意为‘the quality of being genuine or true’,在《新英汉词典》中的中文含义是真实性旅游体验的真实性、可靠性、确实性,故其中文翻译也由此衍生出许多种,例如原真性、原生性、可靠性、准确性、本真性等。事实上,无论是东西方✅关㊣于‘真实(性)’的翻译怎样,他们谈论的✅实质其实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在学术研究领域,研究者强调的是研究对象或事物的‘性’,即‘作为后缀,加在名词、动词或形容词之后构成抽象名词或属✅㊣性词,表示事物的某种性质或性能’,或者‘作为名词,表示名词、代词、形容词的类别的语法范畴’”。
由此㊣可以看出,“真实”与“真实性”不可同日而语,真实是指客观存在且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而“真实性”只能说明真实属性在㊣其中,它有可能非常接近客观事物,也有可能只是客观事物的某一方面。但“无论是真实还是真实性,它们✅都是客观存在的,是被人们用以评判和衡量事物的一种相对标准,而这种标准可以是自然形成的,也可以是被规定和赋予的”。在对“真实”与“真实性”的差别有了基本认识✅后,我们还需要知道旅游中的“真实性”理论的基㊣础理论,即表✅演㊣(展演)理论。
所谓的表演(展演)理论,指的是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盛于80年代至㊣90年代中期,至今仍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美国表演学派(American Performance-School),它从诞生之日起至今影响了包括民俗学、人类学、语言学、文学批评、音乐、戏剧等诸多学科。简而言之,表演理✅论着重从下列五个视角探讨民俗文化:①作为事件的民俗,及特定语境中的民俗表㊣演事件;②作为交流过程、表演动力的民俗,强调此过程的诸多参与和塑造因素;③作为交流互动的民俗,强调不同参与者之间的互动;④表演的现场性与创造性;⑤表演的民族志考察,强调在一定的地域、文化㊣与语境中理解表演。
而旅游活动,无论是哪种方式,都会不同程度造成游客与目的地、与目的地居民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尤其是在少数民族地✅区,想必吸引旅游者的不仅仅是当地的自然风光,也有少数民族的风俗,他们的生产生活,歌舞器乐,民俗节庆,衣帽饰品,无一不成为民族地区独具特色的旅游文化资源。而这恰好成为展演理论运用于旅游,探寻旅游中的真实性的依据。因此,“在将展演理论运㊣用于旅游(真实性)研究中,会将这一过程用‘文化展演’加以全面表✅述。 ‘文化表演’(culture performance)一词最早出现在Milton.Singer的《一个伟大传统的现代化时刻》(1972)一书中。在书中Singer 提出,文化表演,不仅包括人类的语言交流,而且包括非语言交流,如歌舞、行为、书籍、艺术或是具有㊣多种艺术要素的族群文化。文化表演将对民俗文化研究的5种视角概括、浓缩并集中,有利于旅游研究,尤其是对旅游表演而言”。
“美国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对展演理论做出更完善、细致的✅叙述,他将戏剧表演的舞台设置定义为前台,是个人呈献给观众㊣的前台,不论其身✅份、年龄、地位等等,都与之真实身份是毫无联系的。它是✅一种表演,是呈献给观众并力求达到观众心目中的某种期望。与之对应的是后台,即演员真实的呈现。戈夫曼认为,观众和外来者是不能进入后台的。”
“鄂尔多斯婚礼”表演不仅是内蒙古地区独具文化艺术价值的艺术品牌,也是目前盛行于内蒙古草原旅游的一个重要项目,在内蒙古众多的旅游项目中,其获得了不仅是旅游从业人员,也有游客们的喜爱。其表现形式多种多样,由最初只是几个临时工作人员,根据本民族的婚礼习俗,加之蒙古民族自古以来能歌善舞的天赋,在人们前来鄂尔多斯地区旅游时为人们的旅游活动助兴的一种简单活动,到被搬上舞台,经过数年打造,由专业表演团队参与演出,以歌舞剧、沙画、舞蹈、旅游文化节等多种形式呈现出来。目前看来,“鄂尔多斯㊣婚礼”的推出可以说是成功的,“伊金霍洛旗乌兰牧骑和成吉思汗陵天骄艺术团,每年演出均在250场以上,每场收入2500 元培训反思与总结,最高时每场可收入6000 元。今天到鄂尔多斯旅游,拜谒成吉思汗陵,体验蒙古族祭祀文化,欣赏鄂尔多斯婚礼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旅游组成部分。每年 5 ~10 月的旅游旺季,各旗县乌兰牧骑的演出应接不暇,一天演出两场是常有的事。依托旅游业,鄂尔多斯婚礼不仅给各旗区的乌兰牧骑带来每年近百万元的经济效益,而且逐步发展成为鄂尔多斯的文化品牌” 。
“真实”的鄂尔多斯婚礼一般包括哈达定亲、佩弓娶亲、拦门迎婿、献羊祝酒、求名问庚、掰羊脖子、分发出嫁、母亲祝福、抢帽子、圣火洗礼、跪拜公婆、掀开面纱、新娘敬茶,大小回㊣门等一系列特定的仪式程序和活动✅内容。这种婚礼一般要持续两至三天,自始至终洋溢着迷人的蒙古族风情。
目前,为了把这一盛大的古老的民俗仪式展现在人们面前,文艺工作者以及旅游从业人员,通过精心编排策划把其以电视剧、歌舞剧等多种形式搬上荧屏,带到舞台,使人们能够更为直观地感受古老的鄂尔多斯婚礼的魅力。其作为草原旅游中㊣最重要的项目之一,又是如何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为游客演绎精彩丰富的内容呢?
真正的“鄂尔多斯婚礼”仪式考究,礼仪禁忌严格,不是仅仅可以靠舞台表演可以诠释的,这个过程中富含的真情实意也不是舞台剧的形式能够呈现出来的。但是其可以通✅过这样的一种形式,最大限度地让游客了解婚礼过程,以及鄂尔多斯蒙古族的祭祀礼仪、宫廷文化、民族特色,甚至能够让游客置身其中感受热烈的氛围。当然,我们不排除它在节目的编排上会在一定程度上迎合游客的期望,从而引起游客热烈的反响。鄂尔多斯婚礼的“后台”是游客无法涉足的。当然,古老的鄂尔多斯婚礼婚俗随着㊣时代的变迁会有些许改变,所以说“真实”并不是一成不变。旅游中展现的也不断推陈出新,以便✅更符合游客的心理预期。
对于少数民族地区来讲,独特的地域文化和地理环境,特殊的饮食、服饰、生活状态,都因其古老神秘特色而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们,这些人中有来探寻民族历史文化风俗的,有来体验异域生活的,更多的人们怀着“朝圣”心情前来,把自己从世俗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无论是怎样一种目的与㊣心境,民俗以“前台”的形式激起㊣了人们对“后台”更大的好奇,人们似乎想要看看真实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同时,某种民俗活动的展演也会引发学者们对于当地民俗的关注,除此之外,还会引起学者们对于某一现象的考究。而对当地人✅来讲,更是激发以独有的少数民族历史文化和特色为荣的自豪感,从而引发其保护原生态文化,挖掘发展本民族文㊣化的动力,同时也带动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为当地旅游业注入了文化活力。
那么,传统民俗文化会不会由于“前台”的展演,为了迎合游客,为了经济效益,而逐渐失去其“真实”,甚至其“真实性”越来越少?就拿鄂尔多斯婚礼来讲,歌舞剧为了达到一定的演出效果,对某些仪式进行了篡改。如在门迎婿中,祝颂人多次请求进门都不得入内,最后拿出一个装满礼物的皮囊才得以进屋。这一仪式在传统婚礼仪式中是有的,男方最后必须拿出礼物才能入㊣内。传统婚礼仪式中礼物就是一些食品,但到了舞台上为迎合观众,礼物㊣㊣变成了金灿灿的珠宝。舞台上祝颂人还要特意展现这些珠宝,底下观众唏嘘不已。虽然祝颂的滑稽演出赢得了观众的笑声,却使观众对于鄂尔多斯婚礼仪式产生了误解。这种篡改极不利于传统鄂尔多斯婚礼仪式传播。亦或是越来越多大同小异的表演,在逐渐满足不了游客的心理期望时,会不会又引发某一民俗活动的衰败。人们的猎奇、求新求异心理使我们对不同于我们日常生活的其他民族的生产生活、社会风貌、民俗习惯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但一旦我们真的深入㊣其中,又会给原生态的民族文化带来怎样的冲击?是使其兴盛还是衰败?是融合还是依旧各有千秋?各式展演的出现,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游客的心✅理,宣传了某一地区的传统风俗。另一方面其带来的弊端有待商榷。因为我们也不乏听到游客对于好多展演的千篇一律表示的不满与失望,我们也不难发现,曾经一度不引人注意的某一民俗活动,在被“商品化”后,铺天盖地的宣传营销,逐渐走入人们的旅游活动,而我们也更不难听到有时某种非物质文化在逐渐没有传承人之后的消逝,例如我国的戏剧,“文化部门的权威数据显示,1959年我国尚有368个剧种,目前只剩下286个,相当于平均每两年就有三个剧种消失;全国有74个剧种,只剩一个职业剧团或戏班,处于几近消失的边缘” 。